人如海绵，是当下的邱天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iDestMagazine Author iDestMagazine
本文节选自《iDest MAGAZINE》2020秋季刊
监制: Ye Fei, Suelynne
摄影: Julian Song from Rivevial Studio
造型: 刁刁
化妆: 冰冰
发型: 延松
采访、撰文：吕彥妮
摄影助理: 春江 from Rivevial Studio, 小宇
制片、出品: iDest Studio
电影《在某处》的结尾，响起The Strokes那首「I'll Try Anything Once」，慵懒绵长的男声唱出 「10个塑造人生的决定，或许你只意识得到这其中的5个。」
确实，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关乎决定的过程，在选择与方向中不断前往。
这个道理，演员邱天在20岁的夏天就意识到了。然而这种「早知道」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幸运，或许只有时间可以给出答案。
采访、撰文：吕彦妮
「我觉得不好」
第一个镜头，是在一处楼顶天台。那天风很大，戏码是女孩抱住了戏中自己的哥哥——「冲过去抱」的那种。再然后，她就一跃跳下楼去了。
这是电影《鲸默》里的一个情节。邱天人生里的第一场戏。
微电影《鲸默》剧照
时隔四年，她对此唯一的印象却只是「那天很热」。当时她「脑子空空」，还在上高中，一个好朋友说想请她帮忙去演个戏，她就说了「好」，也没犹豫，也没多想，最多的情绪就是好奇：「觉得除了学习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也很高兴，就去演了。」
那个角色跟当时的她很像，「很阳光」、「很积极」、「很单纯」。她其实也不需要去演什么，只要在镜头里继续做自己就可以了。为什么会选中我？这样的问题她也没有去深究过，「那时候经历得太少，生活也很单调，有一个事情来了我就马上投入进去了，过程中觉得很快乐，就这样。」
她只能笼统地将这第一次的经验描述成「大家在一起玩」。
事后想来，一切可能只能归咎为：「缘分」——「不是我选择这个专业，而是这个专业选择了我。是这样子。」邱天说起演员这件事的时候，用的词是「专业」，而非「职业」或其他名词。
后来，顺理成章地，她考取了北京电影学院，有了更多机会去实践、拍戏，她也就被这些机会牵着去了。照样是没有想太多。《不夜之海》、《消失在老街的少年》、《渊野边》等接连几部影片都在待播状态，她却并不踌躇满志的样子。
「我觉得不好。」我以为我听错了什么，再追问证实了一遍，她就又重复了一遍，「到目前为止，有些我都演得不太好，因为我是没有找到一个表演的状态，就是我还不知道什么是表演，我觉得我还没有真的去塑造过任何一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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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电话那一头的邱天一脸执拗的认真，你甚至会开始觉得她在自言自语。「之前所有的角色好像都是自己凭感觉去演，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只要不出错，在里面生活就好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去塑造过一个别人，最多最多，就是做功课的时候把自己陷入那个人物的情绪，再就是写，靠写下来，写她的思想，可那些思想，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她应该是不准备短时间内在这件事上饶过自己。
「我问过学校的老师、前辈，但答案我自己又不是很接受，然后又不愿意动。」她很诚实，镜头前的训练和日常里自己的累积、思考，成了让她自己寻找答案的唯一途径。
她并不确定自己会一直做演员。她不能预料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她才只有21岁。唯一确凿的事情是，「演员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因为这个职业需要创造力，也需要我不断思考，这对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管是它成为一个可以维持生活的职业，还是对于修炼自我。」
「为什么？」
她不愿一直只谈论自己的事。
「如果这个采访只是说让大家来了解我这个人，其实挺无聊的。」
此刻是2020年的仲夏，邱天人在重庆的家里。北京又一轮的疫情让城内原本回温了一些的喧嚣和亲密再度减了下去，邱天暂时只能按兵不动，留在家里。我们因此不得不通过视频的方式完成这次通话。她起初显得有些不适，一直在摄像头前念叨着「太尴尬了。」话说到一半，她的手机没电了，通话一度断掉，等她重新插上电，才得以继续。
她没有化妆，也没有特意选择布景和角度，我怀疑她是全程用手举着手机，或者干脆就用餐桌上的碗或杯子之类的东西撑住了手机而已——而在电波那一头的邱天完全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我们到底有没有善用这一个多小时的通话时间。
「我觉得这个采访更像是，有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然后我提出来，再让大家思考，这样采访的目的才能达到，就是让大家一起思考。」
邱天总会在言谈中不自觉带出「那时候我很蠢」「从来都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很无知」这样的话。「啥也不想」的结果就是会不自觉闹出很多笑话。
她是在大学二年级开始意识到，过去的自己都过得太「轻」了。
从小到大，她都乖巧，不叛逆，「傻乎乎的」，到了北京念大学，一下子「叛逆」了起来，「大一那一年跟疯了一样，就非常非常快乐，觉得终于自由了。」可也就是在这份「自由」里，她开始问自己，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过去，都是大人们告诉她，你要念书，考学，是别人给她画好一张去往不远未来的地图，现在，笔交到她自己手里了，她有点慌了，「我突然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想要什么，之前所有的意义都是家庭和社会赋予我的。」当然也可以好好上课，或者听公司的安排去拍戏，「就好像这些我都可以做，但是为什么要做这个，不做那个呢？」
忽然之间，问号多了好多个。「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自己到底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些问题连着来了。」没完没了的「为什么」次第出现在邱天的世界里。
她一点不觉得这些思考是多余的、沉重的，相反，她需要这份「重」——「因为只有思考，才可以真的玩起来。」
「人生比演戏重要」
在福建平潭拍摄《消失在老街的少年》时，邱天「玩」得很不错。
拍摄场地附近有一片野海，几乎没有人，海边堆叠起来的礁石很美，上面还生着天然的生蚝，虽说密密麻麻地长得有点让人不适，但挖出来就能吃，还是很美味的。
有一天晚上她和小伙伴们一起步行回住地的路上，还在沿海公路上遇到过一头狼。「当时以为是狗，还想，怎么狗会那么大？后来想想，它的尾巴是朝下的，应该是狼。还挺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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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她的戏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去海边，有一天傍晚，看到海上一边是太阳，一边是月亮，甚是好看。还有一个晚上，在沙滩边玩得久了，有点饿，她看到还有一户渔民家亮着灯，就敲开门，问人家讨了一碗面吃，很香。
有一些情绪化或者困扰出来的时候，邱天会选择读书写字，或者画画。「开心的时候会得意忘形，难过的时候也会暴风哭泣。」「很难在你很痛苦的时候，去跟你的朋友讲，那样只会造成更多的误解，因为他们没法感受到你，最多只能说是听你倾诉。」画画于是成了很好的宣泄方式。
她没有专门学过画画，就是兴趣所致，随手拈来。平日里用蜡笔或者水彩多一些，画人画得比较多。要么画熟悉的人，要么画「完全不存在的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画画不需要对别人负责，也不用给谁什么交代，「它是非常自我的东西」，邱天不用考虑一幅画会给别人带来的感受。
邱天的画
邱天的家乡重庆，有一种叫黄桷的树，生命力极顽强，在土里、岩石上，甚至水泥地里，都可以生根攀缘怒长。她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里，就有这样一棵黄桷树，她总忘不了一抬头，看到树叶遮天蔽日盖在眼前的景象。
「我觉得只有很清晰、很明确地知道我是在满足自己的需求之后，我才不会假装无私，不会假装我会卸下来很多东西……其实不管是自卑还是自信、自负，都是一样的，就都是飘着的，我觉得只有知道自己可以控制的东西，才可以更有动力去生活。一个人最大的价值是他拥有感同身受别人的能力，也就是爱的能力。如果一个人具有爱的能力，他就非常非常的慈悲，非常非常的柔软，我觉得这是我现在需要去学习的。」
电影《金刚川》人物海报
这是一个天性散漫的人想要守住自己灵魂的故事的开始。
人如海绵，是当下的邱天。
编辑：徐弋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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